产业政策是颇具争议的理论与实践相结合、又相悖的经济学研究体系。
一说是介于宏观与微观之间,相当于有独属于其特征和研究价值的“中观”经济学。那么相对应的,产业政策应该有其约束框架和作用边界,越界就会造成不同层面政策之间的溢出效应,形成资源浪费和效率低下的尴尬(产业政策既不能代替宏观政策进行国策的调理与思考,也不能替换市场和企业家才能,而自己去作战)。
一说是上接(乃至包括部分)宏观,下犁(乃至囊括大部分)微观,魏巍广阔且深入。这一套理论集合及认知,极其操作思维范式,可分为上下两个部分,上为“产业结构”(新古典主义),认为绝大部分发展问题即为结构型问题,好的产业结构必将令产业比较优势转为产业竞争胜势,那么动这个“手术”的人,必然来自国家层面;下为“产业组织”,则更为强调细耕优产,认为不断进行的社会分工和技术推演,使产业间的界限总是越来越模糊,或者不停诞生新的细分市场,严格的产业结构将不复存在,取而代之的是强优组织(企业、集团)发挥的集经济效益(高效率、低成本)与社会效益(对人才类型的塑造、对市场的开创性)于一体的可以任由其在所谓产业间“游动”的优势。
两者相距甚大,无论是定义、思想、观察着力点、侧重维度等等,都大相径庭。
第三种类看法则是由在两者间各有所取的理论、假定和操作条件所构成。
总而言之,面对市场这样一个“暗箱”,关于其内生因素与外部性的因果研究,更多的都是理论上的猜想,实务上的徒劳。争议之大,没有一家之言领先的现象。
而我个人则认为,关于产业政策体系化的认知尚不统一和完备,最大的问题在于:认真做实验的(思想准备)太少,大多是只看不做(流于学术),或一做就做的太投入、过度参与(执行问题)。没有几人敢真正把一个地区或一个产业当成“完整”的实验品去进行“充要”的实验,因为一旦执行产业政策后,就会因各种考量(担责任、短视、举绩、过度自信或缺乏信心等等)而扭曲执行行为,并匮乏观察、反省手段。因此,每每执行产业政策之始,即为不实“先验”的登场(认知有误),每每执行之过程,即为不实“手段”的介入(随意),而每每执行之末,即为不实“后验”的捕捉(片面)。
实际上,产业政策并非是一套自上而下的、由政府主导产业动向的经济学体系中的方法论,而是政府与市场之间的一场广泛的交互和博弈。直白地讲,产业政策过度,即为政府职能发挥过度,政府规模扩张过度,政府认知偏执;产业政策无为,即为政府职能思考的无为,政府规模的紧致,政府认知的另一类偏执;产业政策适中,即为政府职能的刚性,政府规模的适当,政府认知的守正。
换句话更通俗地理解:把政府作为众多产业中的一种,把政府职能作为诸多社会生产、调度、分工、流通环节中的一环,把政府认知作为一个国家依据其禀赋特性而进行循序、交替、反复发展的一个结合组成部分,那么过度发挥政府作用,就相当于使政府与其他产业的总和效益受到溢出效应的侵蚀;过于看重市场而看轻政府作用,亦是如此;适中的政府作用和市场作用,就会带来更大的成效。
所以,明确政府职能、规模、认知结构的边界,尤为重要,且应成为研究产业政策的指导先验之一。
没有将此类问题搞懂,而专门研究产业政策的,缘木求鱼。
同时,制定、实施、总结一系列产业政策的整个过程,要有实验的思想准备、实验配套手段的介入、合理归因后验的程式,否则永远是在面对一个庞大而复杂的“暗箱”,何来解释的信服?